Don't Panic

[叶黄]恋酒迷花·续·下 (FIN)

正月未出,大雪封路。

两方战事至今拖了快有三年。联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物资匮乏只是一方面,更多的却在于接连败仗后的士气不振。而相对的,则是叶修这方入冬之后的运输问题。

内史、门下上次举荐人未遂,还惹得天子一怒,还不待安分了两天便又上书。此番这帮人长了记性便没提及叶修,只道国库空虚,再经不起战事消耗。他们自己半点没提解决方法,小皇帝在上位面色却恨不得比上次还阴沉。他是有心把折子直接摔人脸上,有心道那便用朕的私库,奈何为三方掣肘,这话在殿上却无论如何是说不出来的。最后还是先前那文臣上前一步,道,此时寒冬,不宜劳兵,不若再待开春,若战事未定,再烦大将军前去援助也不迟。

那上折子的不依不饶,说天寒地冻,河道结冰,此时运送物资未免劳民,这几月双方往来也并不及先前频繁,不若等开春再让西北将军亲自压送过去。

他这话说得根本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先不提这粮草一应消耗跟双方交锋往来究竟是否有关,就说冬天本该是要进行物资填补的,何况北境只会更寒,若无补给如何能撑到开春?

在场的都知道他这一番话是何用意,着龙袍的那个又岂能不知?他确实是根基未稳没错,只是上位者最忌也不过如此。

小皇帝阴沉的面色都敛了,而一直隔岸观火的尚书却在这时说了一句,度支事务,尚书之职,就不劳烦大人费心了。

这一句话算是站了立场,小皇帝微微缓了脸色,下朝后同人道,把消息递给叶修,想了想又加了句,告诉他不必急进,哪怕是用朕的私库填补也定不会叫他断粮的。

叶修听到这等口信是个什么反应谁也不知。但不出半月,京城便得前线军报,称北番六部联军弹尽粮绝已入死地,此次交锋破釜沉舟,是真真正正的以死相拼,叶修几番周旋之后佯作不敌,实则却是以重伤为饵,引敌军深入腹地,一举将六王之一斩落马下,军分两翼割断敌军联系,生擒两王。

而直到这时小皇帝才收到叶修的私奏,其中多数不过描述军情,到最后才提了一句,陛下厚爱,臣无以为报,先前北境上供三只大白虎,臣没那个,只好将那六王都擒了,也勉强算个稀罕物。

小皇帝手里拿着奏章看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

这人心知肚明他想要的究竟是何回报,居然真的就敢说无以为报。

好他个叶修。

好一个无以为报。

黄少天彼时还同蓝溪阁一众留在京城。

此番众家切磋都聚在中草堂置于京城西郊的一处庄子里。

他们几个相熟的大神坐在梅树下饮酒,说起某个赢了擂便跑没影了的人,中草堂的大当家便把这朝堂上的消息讲了出来。几人纷纷笑叶修十年如一日的心脏,心思未免太深,为了这么一局居然装了两个月的重伤不治。这人连动摇军心都不怕了,那北番王被斩得也是不亏。

喻文州跟着笑笑,一偏头却发现黄少天抿着唇没说话。他不知出了何事,询问的叫一声。

黄少天手捏着杯子,好久之后才摇了摇头道,没事。

他这之后看似一切如常,却是推了同人的切磋,也拒了一帮人邀约,散场后更沉默得好似哑巴。

喻文州把人叫住了,没再问,只等着黄少天自己说话。

黄少天看着远处梅林,半晌终是开口,我要回蓝溪阁一趟。

喻文州毫不意外,问他道,是为了叶修?

黄少天没立刻回话。

他不知道该如何同喻文州解释。

先前传出叶修伤重的消息时众人都为那人担忧,而他与其说是将信将疑,不如说根本不信。那人把千机伞找人送来,布包上褐色血迹本可避免,之所以还留着唯一解释就是为了让他担心。偏他再怎么明白,却真的忍不住担忧,但与此同时置气之下就更不愿遂了那人的意,便刻意没再探究过这个问题。而今听到王杰希这番话却是再避不开。

这诱敌一事一出,所有人都道那人重伤是装的,不过是个诱敌深入的噱头,他却直觉有几分不对。当时尚未想明白,此时再细细考量过后,才隐约有两分确凿想法。

叶修先前该是确实有伤,只是他们习武之人受伤却如家常便饭,哪里值得如何大惊小怪。但他若是当真将伤势刻意夸大,以他性格何至于要引人深入城中腹地?

打仗最是伤财,而真的将战场引到自家城中,却又不止伤财而已。叶修虽然看似万事不在意,但如何会愿意祸及百姓?他刚至边境时便迫不及待的将战线压进外番,虽不算是举兵远征,但距离越远无论如何也是越要艰难上几分的,真的说下来还不都是为了城中居民。

而他此次如此行事,只怕真的是伤重未愈。

至于说千机伞包裹上的血迹……

若真的半分血迹也无,他反倒要怀疑那人是不是真的伤重,所以叶修刻意如此,却还是给他下了套。

只是这人若当真不想让他有所察觉,何必又要千里迢迢把千机伞送来?

还是说那人根本就没打算从北境回来?

黄少天思及此几乎气得想要一剑穿了叶修来个一了百了,但他毕竟舍不得,毕竟放不下,所以他手在冰雨上收了收,最后也只是嗯了一声,道,我定在开擂前赶回来。

喻文州看着他,说了一句,蓝溪阁从不只蓝雨剑圣一人,擂台也并非只今年一年,少天万莫要让自己日后后悔。

三日后,将军帐。

一圈一圈染血的白布带被拆开,落在地上。那军医看着眼前绽裂的伤口换药的手都在抖,他知道此时说卧床静养根本没可能,是以只沉默的包扎好,便退了下去。

立在旁边一副将看着那白晃晃的布带,似乎终于忍不住,愤而怒道,我操他门下那帮老贼,现在北边儿那群孙子还没收拾干净就他妈这么着急来收拾我们,都他妈脑子被屎糊了。他见叶修没有要搭话的意思,转而道,将军,陛下都说让您不用急进,他愿意用私库为咱们补充物资,您这又是何必。

将近八尺的汉子说到这儿眼圈都憋红了,叶修磨磨蹭蹭往行军榻上靠,把自己塞进铺盖里,才慢悠悠的道,陛下愿意给是陛下好心。他在踏上鼓秋了一下,突然顿了顿,呆了一会儿才伸手从不知道哪儿捏了两片烟叶嚼着,含含糊糊继续道,咱们能不能要那是另一回事。

况且那几个老鬼说的没错,战事拖久了确实劳民,早些结束也好。

但您这伤如此折腾何时才能好啊!

叶修抬眼看了看自家副将,缓了声音笑道,只要人没死伤迟早要好的,干自己的事儿去吧,我歇会儿。

那副将脖子梗了半晌,最后还是不甘不愿的应了是,出了帐去。

叶修仰躺在榻上,阖上眼,不多时呼吸便平稳下来,却听他帐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靠你装什么死,别装了别装了,起来起来起来。

叶修睁眼便看见背着个长柄布包站在他榻前的黄少天。

他就看着黄少天笑,也不说话。

黄少天被他笑得语塞,看着这人胸前白布裹着更是一口气憋住,最后忿忿的把千机伞往他榻边一立,从怀里掏出个酒壶来,往叶修身上一扔。

喂,喝不喝。

叶修仔仔细细看过黄少天眉眼,良久之后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

黄少天唬了一跳,赶紧去扶他。你有病啊!给我躺回去别动别动。

叶修又笑了。

黄少天被他笑得一怔。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就让叶修扣住了手肘,带到自己身上。

黄少天一惊,赶紧撑住两侧,稳住了就怒道,受伤了你能不能就给我安分点,还有没有点伤员的自觉了!

叶修不答话,把他扣怀里便埋在他颈侧不动了。

黄少天顾及着他伤势不敢挣动,直到他几乎耐不住了,才听叶修唤道,少天。

嗯?怎么?

叶修没说话,头微侧了侧,唇贴着黄少天颈子,又喊了一声,少天。

黄少天这次没回话,他垂眼看着叶修背上伤痕,最终闭了眼,双手回抱过去。而与此同时是叶修的声音在他耳边——

少天。

少天。

蓝雨的剑圣是在擂台赛开始之后直接策马闯进赛场的。

他衣鬓散乱,身上似乎还带着北境的风霜和征尘,却不见任何疲态,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场上更是势不可挡。蓝溪阁阁主照旧温文尔雅的笑着,眼见冰雨的剑穗笑意就更深几分。

下了场的黄剑圣举着酒壶仰头喝。

喻文州站在他旁边问,叶修还好吗。

黄少天一下呛到,咳了好几下,面上都咳红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难得吞吐道,还、还行吧,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吗,那家伙能有什么事。

喻文州与他相知多年,自然懂得他嘴上所言该如何理解,于是只笑着点点头道,那就好,如此少天也该放心了。

黄少天又开始咳。

时年四月,叶修大败北番,生擒北番四王。

只是别人家的将军都是骑着高头大马风风光光回京的,叶修却是被人抬回来的。

据说当时有人看见叶将军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未着甲胄,前襟都被血湿透了。还是有军医寸步不离跟在身边替他吊着命,这才算是活着回了将军府,没让叶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皇上当即免了他一应繁琐,钦派御医救治。

是夜,叶府。

陛下。

床榻上那人挣扎着起身就要拜,被那个站在床边的一摆手免了,又紧接着冲身后人示意了一下,御医赶忙恭敬上前。

叶修苦笑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道,谢陛下。

小皇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那御医余光瞥见这位陛下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只好起手去摘叶修胸前裹着的绷带。

拆开之后只见一道伤口从左胸直贯而下,延至腹部,其中深处伤口开裂外翻,边沿甚至都没了血色,微微泛白。

小皇帝看着面上就白了,几步走近了,最后神色复杂的看向叶修。

被皇帝站在一边看着那御医丝毫不敢怠慢,手上快速的换了药,又重新包扎好,就自觉退到一边。

皇帝一挥手,你去和叶夫人说一下可有禁忌。

御医应了声是就飞快的退了。

直到人走远了,小皇帝才道,我以为你只是不想留在朕身边。

叶修没直接否认,只苦笑道,臣如何敢做欺君之事。

小皇帝没说话,又上前一步,看着他身前绷带,过了一会儿问道,疼吗。

叶修答,臣职责所在。

小皇帝直直看进叶修眼底,最后叹了口气,道,罢了,都依你。

一个皇帝能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有些超过。叶修一口气刚放下又提起来,想了想道,臣有一事尚未禀明。

小皇帝不看他。

讲。

臣是断袖。

皇帝额角一跳。

朕一言既出,便定然不会再逼你如何,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修有点尴尬的咳了一声,道,臣不敢,但臣真是断袖。

小皇帝面色阴沉的转过脸来,道,当初你怎么不说。

叶修难得踌躇了一下,为难道,公主心有所系,拜托微臣周旋一二,臣不敢不应,再加上……

小皇帝盯着他。

再加上,臣当时也己心未明。

皇帝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哼了一声道,现在就明白了?

叶修摸了摸枕头底下的那块玉,笑道,明白了。

小皇帝从没见他这幅样子,别扭得不行,最后一甩手,你自己好自为之。

叶修笑,谢陛下。

时年六月,蓝雨剑圣去山外的小竹林赴每日的酒约。他拍开一坛的泥封,自斟自饮,突然便抽了冰雨往身后一架,正架住一柄怪伞。

叶修捉了他的手,压过去叼他手里酒杯,喝到了眼睛一亮,侧头就在黄少天颊上亲了一口。

黄少天根本不管他,一双眼睛亮极,问道,怎么样,好喝到你哭出来。

叶修笑了。

半晌后两唇分离,叶修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却又因为距离太近舔过黄少天下唇。

他看着黄少天颊上霞色,笑道,好喝。


1. 小皇帝对于叶修那个对象少说有着七分好奇心,叶修说这好办,陛下您赐个婚,我把人从蓝溪阁娶回来您自然就看到了。于是之后的某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叶将军从南城娶回来个美人。有人说他看见那姑娘面若桃花,可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

2. 叶夫人对自家新过门的儿媳妇很满意,第二天看到男装的黄少天愣了愣,淡淡说了一句,我说昨儿这姑娘家如何生得那么高挑,说得黄少天一张俊脸涨红,不知道这到底是夸是贬,最后被叶夫人拉着问得晕晕乎乎的,出门才发现手上套了个镯子,还不敢摘,分分钟想撞墙。

3. 后来的某天叶修从黄少天柜子里翻出一沓画本,他翻了翻,愣了愣,又翻了翻。晚上黄少天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叶修一脸的高深莫测,笑得他汗毛倒竖。然后他们就嘿嘿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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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困了我就不废话了。

·就一句,嘿嘿嘿在 @空山蝉语 那儿,不是同一个背景,但反正差不多个意思。么么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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