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ccccccccus

 @一月二三 给你写个百合故事。万事莫愁。

我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现在还能回想起来的就是她打电话给我，我接了，她似乎不在家，那边有点嘈杂，一边哭一边，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可能是高中。

我那会儿基本自己一个人住，十五层，能看到远处的钟鼓楼。说是能看到，其实也只有一个楼顶而已。天黑了么，只能看见亮的地方。

北京的天那会儿晚上发红棕色，我物理没学好，至今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听她说话，大概是安慰了两句，最后挂断，站在窗户边上发了好久的呆。

那是她第二次告白，或者第三次，反正不是第一次。

一直到高中毕业于感情上我都过得挺没心没肺的。有好感的人很多，自己往近了凑，人家贴过来又下意识就跑了，伤了人再笑嘻嘻哄回来。如此行事关系渐行渐远才是常理，索性我错过的多了，亏欠的多了，也就习惯了。但偏偏总有人要特立独行。

我和她是初中同学。

我初中的事情大多不记得了，毕竟从来不上心。但再怎么不记得也记得她当时有段时间对我冷言冷语，我至今不知道原因。不过我那会儿不在意她，说无视好歹还是先把人看进眼里了，又当做没看见，我那会儿大概是根本没把她看进眼里。

但话又说回来了，我那会儿大概是什么都没看进眼里。

我现在回想起来印象最深也不过是我不太喜欢我们班主任，我们班主任不太喜欢我。

我们初中升本部的不少，大部分是保送。以我那个万事不上心，学习也不上心的态度，自然在班主任眼里是没那个资格。不过后来反正是考上了，不仅考上了，还要特别坏心的找人把班长的成绩单和自己的排在一起放在班主任桌上，那意思大概是，你看，你那么喜欢的学生，可惜偏偏哪点都比不过我，呵呵。

想想我那会儿大概是真没开窍，脑子里根本没过喜欢那根弦儿，最关注的事情永远不在那方面。

后来她去了临近的高中，相差也就五百米不到吧，我也没关注过。

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又联系上的，我也不记得。

其实我不记得是件挺正常的事，我一向不怎么记事。但是如果你的事，你说的话，自己不记得，却偏偏有一个人记得，还记得清清楚楚，那还是挺可怕的。

我应该是在发现这点之后，才对她多了些关注。

没办法，说话总要小心着，总怕她哪天就又要说出点什么我自己都完全没印象但细思之下又觉得确实是我能干出来的事。宝宝怕。

后来她经常给我送东西。

我收的，一开始还算心安理得吧，也不是没给过她什么，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然后又一次她到我校门口给我送蛋糕，这个我还是记得蛮清楚的，星期五餐厅的乳酪蛋糕，挺好吃的。当时跟我一块去的哥们说，诶，这女生是不是喜欢你啊？

逗，她有男朋友。

哥们以前问我，是不是必须说我喜欢你你才能反应过来。

我想了想说，也不是吧，要是说我们在一起吧......我可能会岔过去。

操，真尼玛狠。

喂，我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处理信息.....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到底有没有察觉什么。她总说我装傻，但我觉得我大概是真傻。

傻么，你不打直球我干嘛要反应。然后她就打了个直球，不，应该说，打了好几个。

她第一次告白是什么情形我已经忘了。高中么，照旧万事不上心，记不清才正常。

她第二次、第三次告白到底是哪次我也不记得了，那会儿跟我妈吵架，哪里还有余裕关心别人。

她第四次告白，大概是去年还是前年，在那之前我应该是还在她黑名单里，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进去了，然后她打电话给我，不，准确来讲，是她室友打电话给我。

喂，她喝多了。

......啊？

我跟她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就算喝多了，就算我有心去帮一把—好吧，如果我能帮大概真的会帮—但是也离得太远了吧？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那不是我第一次听人哭着说喜欢，不是第一次听她说喜欢，我没挂电话，插了个耳机听着，一边写论文一边听，突然就有点心疼。

她说，我以为你和别人在一起了，你跟她那么好。

我说怎么可能，我妈能揍死我。

她说，我还是好喜欢你，我原本想就这样吧，但是发现我受不了。

我说，嗯。

她说，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我不想跟你毫无关系。

我论文写不下去，突然就想起那会儿高中时候我心情不好，出门遛弯，最后溜溜达达走到她家楼下，坐了俩小时又走回去。

然后我跟她说，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她一瞬间哭得更伤心，我说，在一起，到大学毕业。

不过说不定等不到大学毕业就要分，毕竟我本来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很难说我当时说出这话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可能是一时心软，也可能是吃定她不答应？我不知道。

她自然是没答应，她说，做朋友吧。

我说，好。

她本来就喜欢往我这儿倒腾东西，那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我本来挺期待日后被包养的，生生被她搞怕了，下定决心自食其力，不吃地主家一粒米......其实一粒米还是可以的吧？

与此同时，我发现我是挺喜欢她的，只是这种喜欢太过莫名，我下意识的，就又跑了。

大学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放假了想干嘛干嘛。我也忘了当初怎么约的了，是她说来看我在先，还是我说去找她在先。但反正最后是我找各种理由没让她来，然后又在最后一礼拜把买了的票退了。

不想见她。

至于说为什么。

不知道。

然后在那个我没去的假期，她有了新的男朋友。

其实她有男朋友这事实在不值得如何大惊小怪。这人从初中开始找男朋友就像韭菜，一茬接一茬。我现在还记得她跟我说，每次刚一在一起，想起你，就分了。

怪我咯？

我没当回事，该干嘛干嘛。

其实上了大学我照旧没心没肺，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对成绩稍微在乎了点，起码看上去要好看。没办法么，学费太贵。

然后，她和这任男朋友一直没分。

她跟我说他的事，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我一向如此。

然后她说，他也知道在我心里他比不上你。

我说，哦。

挺好。

她说以前看着我觉得不甘心，现在只觉得，如果真的结婚了，大概就不能那么理直气壮的喜欢了。

我想了想说，结婚不也挺好，他不是对你挺好的。

然后她说，其实一直渴望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夫妻两个人，养个孩子。

那不是挺好的。

是呀。

真的挺好的，于她是得偿所愿，于我，便可以把这事放下，不需要再想清了。

本来么，有些事就该这么不清不楚的才好。

我本来也不是那种会挽回的人。有些事从没开始过才好。

就这样吧，下次给你讲另外一个故事。

·有些事是从没开始过比较好，但有些事，就是哪怕知道要结束也开始才比较好。自己想清楚。我不管别人，反正只有你跟我有关系，你不后悔就好。